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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座城市的转角都有独有的城市记号。一条老街,安静而温和地卧在喧嚣都市的一隅,老街坊的生活看似平庸细碎,静默且略显寂寥,却是市井生活的极好图解。行将消亡的手工作坊,守望老宅的落寞老人,在城区改造大潮中快速消逝的老房子——武进人文摄影师江建文最近踏遍江南老宅,记录了那些最真实鲜活的市井人生,展露出寻常人家生动丰富的生活肌理。
居住在老宅中的大多是年长一辈,在旁人看来那些如同钟表般刻板、单调的活计,于老人手上悠然地走着,把现实生活中焦虑不安的时光阻隔在外。家住前黄镇灵台村坝头组58号的史玉梅老人已经80岁高龄,祖屋厅堂里摆放着一架草绳织机,老人每天编织稻草帘子卖给附近工厂作包装材料;郑陆镇老中街31号的袁秀英阿姨今年72岁,从13岁起就学徒做鞋匠,老俩口开鞋店几十年,中午时分丈夫韩焕林已经午休了,但袁阿姨仍闲不住,戴起老花镜开始做鞋。
走进礼嘉镇政平街道东西街,周维芳老人经营着一个老式理发店。一切都是老样子:收音机、折叠剃刀,笨重的可升降座椅。老顾客和老周已经相伴了48年,整个理发过程无需用言语交流,客人们一脸从容地靠在椅背上。时光,在这里停滞了。
家住南夏墅庙桥社区的周叔平开着一家生面店。他娴熟地将面机上的挂面顺手撸下,舞出漂亮的弧线。“你看我每天出面都是站、蹲、跨、跳,循环往复,常人是做不来的,好在我把它当作锻炼身体,年过半百还身轻如燕呢。”
小镇上不乏卧虎藏龙之人。嘉泽镇夏溪街道西街的陆锁益已经76岁,攀谈之下才知道他是苏州医士学校第三届毕业生,1962年回乡后在大队卫生室当起了记工分、吃农村口粮的“赤脚医生”。从常见病到复杂的心脑血管疾病,老陆都能断。这么多年来,不论刮风下雨,只要病人需要,他总是随叫随到。村民对老陆十分敬重,他在村里的地位很高,甚至超过村干部。老人对自己的职业充满了敬畏和自豪,“就是要让农民看得起病”。
探寻老弄堂,平静地记述百姓的日常生活,把社会变迁举重若轻地转化为个人的记忆编码。不为摄影而摄影,看似轻描淡写,这样的影像少了风光摄影的花花绿绿,更像是一本家庭相册。人文摄影师江建文说,一个人最真实、最自然的状态,莫过于身居家中,走进一户人家,与主人促膝交流,你的姿态就会不由自主地低一些,进入到了另一种生活状态之中,那是一种平和宁静、缓慢流淌的时光。
中国摄影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孙慨说,这些细微琐碎地存在于我们身边,却往往熟视无睹、乃至视而不见的市井生活,正成为纪实摄影家们捕捉的对象。寻常人家每天眼前流动的生活被正式定格,原汁原味地呈现出百姓的生活底色,或局促,或开阔,或亮丽,或平淡,或热闹,或寂寞……老屋里每一件摆设、装置,或新或旧,都是主人情感波折、心理历程与家庭历史的岁月累积,是积淀下来的长期信息。可以说,人文摄影是时间的容器,也是一种社会公器,是摄影师心灵的现实镜像,这个容器收集目光所及的影像,将之转化为可视的历史,并成为可以反复审视和解读的记忆编码。在那些看似平常的影像中,人们可以从中感受到共同的情感体验,也见证着包括人伦情感在内的社会状态正在发生的快速转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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